晨光透过纱帘在厨房的瓷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我揉着眼睛推开房门，看见妈妈系着褪色的碎花围裙，正踮着脚尖在灶台前调整火候。她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格外显眼，却依然利落地翻炒着青椒肉丝，案板上的葱蒜还沾着晶莹的水珠。这已经是她连续第七年为我准备高考早餐，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叮当声里，藏着二十年来她作为母亲最动人的模样。

妈妈是永不熄灭的灯。记得初三那年我发高烧，她整夜守在床边，每隔半小时就给我换一次退热贴。凌晨三点我迷迷糊糊看见她蜷缩在沙发椅上，眼皮肿得像核桃，却依然用温毛巾擦拭我滚烫的额头。有次我贪玩忘记写作业，她发现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，却默默把台灯调暗两度，陪着我逐字修改错别字。后来我才知道，她白天在纺织厂三班倒工作，晚上还要接零活缝补衣服，手指被针头磨得通红。她总说："孩子写作业时，妈妈不能制造噪音。"可我知道，那盏永远亮到深夜的台灯，是她用透支的睡眠为我筑起的避风港。

妈妈是破茧成蝶的蚕。父亲病逝那年，家里债台高筑，她把刚满周岁的妹妹寄养在亲戚家，自己带着我回到老宅。寒冬腊月里，她白天在镇上裁缝铺做零工，晚上就着煤油灯修改我的作文。有次我抱怨她总让我抄写《朱子家训》，她却把泛黄的笔记本摊开在我面前——那是她年轻时在纺织厂当学徒的笔记，密密麻麻记录着"三心二意误终身"的警句。后来她考上了夜校，硬是边工作边读完了三年课程，拿到毕业证那天，她穿着不合身的旧西装在厂门口拍了张照，照片里她笑得比厂区广播站播放的先进工作者还灿烂。

妈妈是润物无声的雨。高考前三个月，我因压力出现焦虑症状，整夜失眠。她没有责备我贪玩，而是把我的错题本和她的工作笔记并排放在书桌上。那些密密麻麻的算式旁，她用红笔写着："解方程就像还债，每一步都要踏实。"当我发现她偷偷在厂里多接了两份夜班时，终于明白她说的"先做人再做事"的含义。填报志愿那天，她指着北航的招生简章说："当年我放弃大学机会时，觉得是牺牲；现在看来，是妈妈给自己争取了改变命运的机会。"这句话让我第一次懂得，真正的爱不是束缚，而是托举。

此刻晨光已爬上窗棂，妈妈端着餐盘走进来，蒸笼里飘出的白雾模糊了她眼角的细纹。她把盛着瘦肉粥的瓷碗轻轻推到我面前，碗底沉着几颗她特意泡的枸杞。我忽然想起她常说的那句话："妈妈不是超人，但会努力成为最好的自己。"这顿早餐的温度，和她教我解的每个方程式一样，都带着滚烫的诚意。我知道，当未来的某天我也能像她那样，在生活的方程里找到平衡的解，那便是对这份榜样最好的传承。